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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冬尚未去春已至三（第1页）

都城的地势平坦成原，方圆两三百里丘山不过十余，其间最高的虢山也算不得多高。然，其形犹如龟壳凸起，边沿陡斜而居间宽平，倒也颇具神韵。

真武观所在的仙人峰是虢山西麓的一个小平峰，从远处望去，便如玄龟抬头一般。而真武观坐落于仙人峰上，恰如玄武抬头顶冠，由东向西眺望都城，寓意何其祥瑞！

是以，自三百二十年前建观迎客来，观中香火昼夜不断，游客常年不绝，更是都城老少求神问卦的首选之地。

道门建筑，向来走灵不走形。

真武观远观并不觉得如何宏伟雄奇，然，身处其中却能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心绪舒畅，仿佛此间天地灵气汇集一般。

“海棠，你累了么？可要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梅远尘停住脚步，理了理袱包，回过头谓身后的海棠问道。

真武观主观在峰上，通联向上的各山道小径皆由石条铺设成阶，马车自然不得通行。只能停在山脚观门处。观门到主观的山径尚有五六里，香客只得徒步而行，梅远尘、海棠二人此时攀爬近半个时辰，已到了山腰，额脸皆微微沁汗，少露疲态。

今是二月初一，最是讨彩头的好机宜。

所谓彩头，便是要给事物寻个好的开始。对都城的人来说，再没有甚么能比朔日里去真武观祈福更好的事由了。这才刚过了辰时，且上山小径又是一路背阴，天色颇为晦暗，阶上香客却已是络绎不绝，连绵了不知多少里许，比市集赶趟也毫不稍逊。

海棠驻足顾看前后，倒有不少人正坐在台阶歇着，又见梅远尘额头有汗，便弯下腰把旁边的凸石清了清，微笑道：“便在这儿坐一会儿，反正时辰还早。”言毕，指了指刚刚清好的大圆石，示意他在那里坐下。

空腹早起行了许久，梅远尘已是体力不继，正喘着粗气，行到大圆石旁便一屁股结实坐了下去。

见他已歇下，海棠也清了清脚下石阶，离着大圆石约莫三尺坐定，眼神望向山下，满脸挂着零零碎碎的笑意。

梅远尘见她坐得离自己那般远，靠阶尾端又甚近，低下头把凸石另一边儿的枯叶、灰尘拨开，起身去拉海棠右手衣袖，央求道：“好海棠，你离我那么远做甚么？没瞧见脚下便是丈高的悬壁，一会儿起风，看不把你刮下去！快来这里罢，我还要和你说些贴己话呢。”

海棠别过头不去看他，却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大圆石上。正想着心事，忽然觉着脸上有一物事袭来，转头去看，原是梅远尘捂着袖口在给自己擦汗。

梅远尘左手扶住海棠右脑发边，右手裹着袖边在她脸上轻轻拭着，一边说道：“海棠，行了这么久的山径，可把你累坏了。你坐着莫动，我给你擦擦汗罢！”

他低眉细语，下手轻柔，十足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儿郎样。

海棠哪里受得住梅远尘这般撩拨，摆了摆身体轻轻挣开他双手，又从腰带间解下一条鹅黄锦帕，微微坐起身，去给他擦拭额脸的汗珠。

梅远尘静静坐着，微闭双眼，显是受用无比。

“起啦，你瞧旁人都走完了。”他正沉浸在软绵绵的温馨之中似乎就要昏睡过去，忽听海棠这一声嗔语。虽半点不情愿，也只能懒懒起身。正准备去拉海棠衣袖，不想她倒先自己一步立起身来，快步行出数丈，回首嬉笑道：“你要来追我么？”

梅远尘哈哈一笑迈开大步追去，在后大声唤着：“待我追上你了，非重重罚你不可！”他嘴上虽言语着，可没有耽误脚下的功夫，三步并作两步走，不一会儿便在山道转角的一片平地抓住了海棠，从后紧紧抱住她。

梅远尘原本并无甚么别的想法，只是把海棠抱在胸前，感受着她柔软馨香的少女气息后，一时竟有些情迷了，沙哑低沉地说着：“我刚说了，要惩罚你的。”

海棠被他这样紧紧抱着，又羞又急却又忍不住一丝窃喜，脸颊已红透过颈，一边推他一边嗔道：“你昨夜可说过，不欺负我的。”

抱着佳人柔软的躯体，听她在耳边颤声轻嗔，梅远尘只觉体热难耐，竟有些不可自控，双手已有些不老实了。

“你......放开我。”海棠抵着他的厮磨，心如鹿撞，娇声轻斥道。

听怀中人儿声音粘糯轻柔，梅远尘又忍不住在她耳垂、脸上几次轻吻，迷糊说着：“好姐姐，我便这样惩罚你，成么？”

海棠感觉自己体内气力被抽离一般，双腿发软只得斜身背靠在梅远尘胸前，嘴里犹如梦呓般轻轻说道：“我......我便是天生被你欺负的命儿，盼你日后可不要嫌弃了我。”

梅远尘听了她这话，心间泛起无尽的喜意，轻轻把海棠转过身来面向自己，一手扶住她后脑，一手抱住她纤腰，两额相抵，两鼻轻碰，温声道：“亲亲海棠，我们打小便在一起的，一日不见你，我便觉心烦意乱饭食无味。我喜欢你喜欢的紧，便是不要了我自己性命也绝不会不要你。你在我身旁，我便觉心安喜乐。海棠，你可知么？”

自记事起，二人便在一起，名是主仆实是姐弟，也可说是青梅竹马。

此时，他们正是情开之年，一个聘婷乖巧，一个温润如玉，不觉间早已生出情愫，婚配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海棠被梅远尘拥着，口鼻传来尽是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初次感觉他竟是离自己如此近，如此亲。这种亲近使得彼此再不是主与仆，亦再不是姐和弟，这种纯粹的异性情爱让她脑中、心下一片慌乱，哪里还能有半分思虑，不自觉伸手去抱住梅远尘，半晌才悠悠回了一个“嗯”字。

氛围正旖旎间，却听得不远处有人行来，脚步声已颇近，海棠忙从梅远尘怀中挣脱出来。经由适才那番对白，海棠已认定自己此生定嫁梅郎，再见梅远尘伸手来牵自己已不却拒，任由他牵着。

二人含情相视，脉脉而笑，一路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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