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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方索把戒指收回了口袋里,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阿坚多罗越是担心你,那么他越是会听我的话!哦,还有一个好消息:既然他并不在乎他的妻子,那我放她去见她的父亲或许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金发的神父听到最后一句话开始有些高兴,随即又想到了贝娜丽斯含着眼泪的双眼。”不……”他踌躇了片刻,困难地开口说道,“请不要这样做!她……她要呆在我身边,我向帕尼诺保证过要照顾她。”
阿尔方索惊讶地看着他:“我没有听错吧,神父?您的意思是宁愿那位女士被我扣押也要保证她在您的身边?”
金发青年涨红了脸——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在国王看来简直是荒谬。
但是阿尔方索很快就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黑发的男人笑起来,“您是担心如果放了她而扣留您,就会立刻让那位夫人知道自己在丈夫心里是什么位置,对不对?”
亚里桑德罗紧紧闭着嘴,不去回答他的问题。
阿尔方索用手支着下颌,打量面前这个瘦削、苍白的教士,他的金发垂落在脸旁,蔚蓝色的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下,看上去像是一个少年,嘴唇的颜色淡得接近无色,充满了一种清教徒的冷漠。年轻的国王不由得在心中把他和红铜色头发的男人做了一个对比:他们是那么不一样,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天使怎么可能和魔鬼成为朋友呢?在地狱中的撒旦即使用一生的努力也不能碰到天使的衣角……除非是天使自愿跟着他一起堕落。
黑发国王的嘴角又渐渐浮现出一个微笑:“您真的很善良啊,神父。请恕我直言,我觉得您对于斯福查大人来说重要得已经超过了朋友的分量,这让我觉得很诡异,而不得不朝另一个方向考虑……”他咳嗽了一声,“……我觉得他或许是爱着您的!”
手巾从金发青年的手上掉了下来,好象整个世界一瞬间都震动起来。他飞快摇头:“胡说!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是男人!我只是……只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他!正因为如此他才认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哦,“国王耸耸肩,“您是指小时候被修士们强暴的事会让他一辈子讨厌男人?我倒不这么看,说不定这让他知道了其实男人和男人也能获得和女人在一起时同样的乐趣!”
“胡说八道!”亚里桑德罗气愤地捏紧了拳头,“太无耻了,陛下!这是亵渎上帝的行为,是该被诅咒的罪行!而且……而且他痛恨那样的侮辱!我知道,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到那段过去!”
“或者是他害怕您了解那样的过去后会认为他污秽,所以故意在您面前隐瞒。”阿尔方索站起来,突然抓住亚里桑德罗的领口,用嘲弄的口气问道,“神父,您说如果阿坚多罗知道您其实很清楚修道院中的真相,知道了自己爱的人欺骗自己,他会怎么想呢?”
金发的青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国王:“你想挑拨我们?没有用的,阿坚多罗不会爱我的,他不爱男人!”
“嘘,神父,听我说,我和斯福查大人……已经睡过了。”
亚里桑德罗的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登时愣住了。他停止了挣扎,呆呆地望向黑发的国王,似乎还没明白他说了什么。
“怎么,您不懂?”阿尔方索讥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碰了您的朋友,就像碰一个女人一样。您还觉得他现在没有办法接受男人吗?”
亚里桑德罗推开黑发的国王:“你说的我一句话也不信!”
“啧,“阿尔方索收敛了调笑的语气,冷冷地说,“如果我用我和我父亲的王位发誓呢?”
亚里桑德罗看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膝盖一软坐倒在地上。他张着嘴,只觉得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胸口像是被大铁锤敲过一样剧痛。胃部传来的抽搐让他想吐,却只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有吐出来,简直难受之极。
阿尔方索看着地上的人,遗憾地摇摇头:“您很震惊吗,神父?这都是去年的事了,他肯定没有告诉您!”
亚里桑德罗机械地摇着头,他想捂住耳朵,却感到双手无力。
“我很惋惜地发现,我们本来可以一直那样亲密的,可惜那个漂亮的年轻人野心太大,太难以收服了。不过我还是遵守约定,把他用身体换来统帅职位给了他……神父,您真的不要紧吗?”
亚里桑德罗的眼睛酸涩,滚烫的泪水已经流到了地上,他撑着地,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地哽噎,强迫那悲惨的哭声被压进喉咙里。他单薄的肩膀颤抖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垮下去。”求求你……陛下……”金发的神父蜷缩在地上,慢慢抱住了头,“求求您……让我一个人呆着……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您离开……马上离开!”
阿尔方索看着这个如同小动物一般脆弱的男人,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胜利、得意的神色——那是一种破坏了昂贵瓷器的顽童脸上才会有的表情。
他缓缓走出了这间屋子,优雅地关上了门。
……亚里桑德罗很痛苦,是几乎要让他死去的痛苦。
他伸手想抓住脖子上的十字架,才想起来那已经被阿尔方索夺走了。这似乎也夺走了他向上帝祈祷的力量,金发的神父甚至无法将双手合起来。
他的罪孽又加深了!
亚里桑德罗没有想到在帕尼诺的心里,那污浊的罪恶已经变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他的野心比金发修士想象的还要大,为此他不惜挖开自己的旧伤,把鲜血当成润滑的油脂,推动战车上的齿轮。
为什么那个总是微笑的少年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其实在修道院中留下的痛苦已经超越了帕尼诺承受的极限,他的灵魂上的伤口一直都在溃烂,却没有任何人帮他治疗。
“对不起……对不起……”亚里桑德罗紧紧按住胸口,那里充满了沉重的内疚感,“我明白,这是上帝在惩罚我,他用我的罪孽来惩罚我,用你的痛苦来惩罚我。他果然是公正而严厉的,没有人能逃过他的审判!”
金发的青年颤巍巍起身走到了窗边,外面是尚在沉睡中的那不勒斯城,漆黑一片,连一丁点儿火星儿都看不到。神父知道那个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此刻就在这城中的某个地方刚刚得知他的朋友和妻子被扣押的消息。亚里桑德罗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见帕尼诺,他必须见他!就好像明天就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他不见到那个人就会堕入烈火焚烧的地狱。
年轻的神父用修长的手指死死抓住窗棂,决定了一件事:他要逃走!即使把贝娜丽斯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他也必须逃走!
他要去见帕尼诺!
那不勒斯最近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中开始聚集了越来越浓重的乌云,好像在酝酿着夏季之前最大的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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