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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牛癀金姑夫梓潼令（第1页）

牛癀

陈华封是蒙山人，在炎热的盛夏，酷热难耐，他躺在野外的大树下乘凉。忽然，有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头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快速走到树阴下，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不停地扇着扇子，汗水不停地流。

陈华封起身，笑着说：“你要是把围巾摘了，不用扇子也能凉快些。”那人回答道：“摘下来容易，再戴上可就难了。”随后，两人便聊了起来，交谈中，陈华封觉得这人很有涵养。那人接着说：“这时候别的什么都不想，要是能有冰镇的美酒，那股清凉的香气，顺着喉咙滑下去，暑气就能消掉一半了。”陈华封笑着说：“这愿望很容易实现，我来满足你。”说完，便拉着他的手说：“我家离这儿很近，还请移步去坐坐。”那人笑着答应了。

到了家，陈华封从石洞里拿出藏酒，酒冷得让人牙齿都打颤。那人十分高兴，一口气连喝了十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突然下起了雨。于是，陈华封在屋里点上灯，那人也解下了围巾，两人畅所欲言。谈话间，陈华封看到那人脑后不时透出灯光，心里很是疑惑。

没过多久，那人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榻上睡着了。陈华封悄悄拿着灯去偷看，只见他耳后有一个巨大的洞，像杯子那么大，中间有几道厚厚的膜，像窗棂一样隔开，棂外面有层软软的皮垂着遮挡，里面好像是空的。陈华封吓得不轻，偷偷抽出头上的簪子，拨开那层膜查看。只见有个东西，形状像小牛，随着簪子拨开的动作飞了出去，撞破窗户逃走了。陈华封更加害怕，不敢再去拨弄。刚想转身离开，那人就醒了，惊慌地说：“你看到我的秘密了！放牛癀跑出去了，这可怎么办？”陈华封赶紧行礼，询问是怎么回事。那人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实话告诉你，我是六畜瘟神。刚才放出去的是牛癀，恐怕百里之内的牛都要遭殃，没剩下几头了。”陈华封家一直以养牛为生，听了这话，惊恐万分，连忙向他跪拜，请求化解的办法。那人说：“我自己都难免要获罪，哪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呢？只有苦参散最有效，你要把这个药方广泛传播，可别藏着私心。”说完，便告辞出门。他又捧了些土堆在壁龛里，说：“每次用一合，也能有效。”拱手作别后，就消失不见了。

没过多久，牛果然生病了，瘟疫大规模爆发。陈华封想独占这个药方的好处，就把药方藏了起来，不肯传给别人，只告诉了自己的弟弟。弟弟用了药方，效果显着。而陈华封自己用药给牛治病，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养了两百头牛，几乎都倒毙了，只剩下四五头老母牛，也眼看着就要死去。陈华封心里懊悔不已，却又无计可施。突然，他想起壁龛里的那捧土，想着未必有用，只是姑且试一试。过了一夜，牛竟然都好了。他这才明白，药之所以不灵，是因为神明在惩罚他的私心。

几年后，母牛繁殖，他家的牛群又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规模。

金姑夫

会稽地区有一座梅姑祠。祠里供奉的神明原本姓马，她的家族住在东莞。梅姑还未出嫁，未婚夫就早早离世，于是她发誓不再嫁人，三十岁时便去世了。族人为她修建祠堂，尊称她为梅姑。

丙申年，上虞的金生去参加考试，途中经过此地。他走进梅姑祠，在里面徘徊许久，心中不禁浮想联翩。到了夜里，他梦见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前来，传达梅姑的命令，邀请他前往。金生便跟着她去了。进入祠堂后，梅姑早已站在屋檐下等候，她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承蒙您的垂顾，我心中实在是十分依恋。倘若您不嫌弃我粗陋笨拙，我愿做您的姬妾侍奉左右。”金生听后，只是连连点头。梅姑送别他时说：“您先回去吧。等这边为您设好座位，我自会去迎接您。”金生醒来后，心里觉得很是怪异。

当天夜里，当地的居民都梦到梅姑说：“上虞的金生，如今已是我的夫婿，你们应当为他塑一尊像。”第二天清晨，村民们相互谈论起这个梦，竟发现大家梦到的内容一模一样。族长担心这样做会玷污梅姑的贞洁，所以没有听从。没过多久，族长一家都生了病。众人十分恐惧，只好在祠堂的左边为金生塑了像。塑像完成后，金生告诉妻子和孩子说：“梅姑来迎接我了。”说完，便穿戴整齐，离世而去。金生的妻子又气又恨，来到祠堂，指着梅姑的塑像破口大骂，还登上座位，扇了塑像好几下耳光，才愤愤离去。如今，马氏家族的人都称金生为“金姑夫”。

梓潼令

常大忠是太原人，身为进士的他在京城等待朝廷授官。在授官的前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里，文昌帝君亲自递上名帖，那场景庄重又神秘，让他从梦中惊醒后仍历历在目。

到了抽签那天，常大忠怀着忐忑的心情伸手抽签，展开一看，竟然抽到了梓潼县令的职位。他大为惊奇，回想起前夜的梦，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嘀咕，觉得这梦和抽签结果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

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发生了转折。不久后，常大忠遭遇家中长辈去世，他不得不回乡守孝。三年守孝期满，他再次回到京城，等待候补官职。没想到，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梦境又一次出现。梦里，文昌帝君依旧递来名帖，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从梦中醒来，常大忠陷入了沉思，他暗自琢磨：“难道我又要去担任梓潼令吗？”这个想法在他心头萦绕，既充满了疑惑，又带着一丝期待。

等到正式任命下来，结果真的如他梦中所料，他再次被任命为梓潼令。这一连串的奇遇，让常大忠对命运的奇妙安排惊叹不已，也让旁人听闻后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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