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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显是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带着钱佳宁往巷子深处走,脚步很急。直到一处木门前,他骤然停住脚步。
房子很老,里面也很久没人住了。钱佳宁看看他又看看门,不知什麽意思。
路焱的目光落在那门上,也有一瞬凝固,不过很快恢複过来,像是封存了一些情绪。他转过身看着钱佳宁,用一种完全不在意的语气说:
我爸在这死的。&rdo;
话音落地,钱佳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所有关于路焱爸爸的消息都是从钱婉那听来的‐‐名牌大学,天之骄子,聪明,招摇,野心勃勃。
大概因为是同学的原因,钱婉口中的那个男人,似乎很难与路焱那个抛家弃子、不负责任的父亲联系到一起。.
而路焱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他第一次提,竟然就是他死。
你不是问我之前为什麽来佛山吗?&rdo;他语气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ldo;我在这儿送他走的,墓在佛山。&rdo;
她沉默地听他讲。
我当时刚开始做生意,&rdo;路焱继续说,&ldo;和很多供应商打交道,三教九流,喝酒,聊天,碰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板,喝多了,和我说他一个兄弟。&rdo;
他说他这兄弟很聪明,从广东的小地方考上北京的大学,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以他为傲。他说了很多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我越听越不对劲。&rdo;
追问了几句,果然,是我爸。&rdo;
我问他近况,他说不好。说他工厂出事,把工人电死了,账目也有问题。他怕担责任,就直接逃到了国外。&rdo;
杳无音讯好几年,再回来的时候,染上了毒瘾。&rdo;
回国以后进了几次戒毒所,都没戒掉,人也废了,到处和以前的朋友借钱,和我吃饭这人也是这麽知道了他的消息。他念着兄弟一场,说自己在佛山有个厂子,让我爸去干点事,起码混口饭吃。&rdo;
我和他扯了个谎,要到了我爸的地址,来佛山找他。&rdo;
我本来以为我有多恨他,结果他一看到我,就跪在地上哭,人瘦得也快没了。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妈,他说从我妈死了他其实就垮了,听说工人被电死,除了跑什麽都顾不上,他以为我一个孩子,那些人不会难为我。&rdo;
钱佳宁听着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这些事,心一下一下的钝痛。
路焱……&rdo;她拽住他袖子,&ldo;你要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问你了……&rdo;
我没事,&rdo;他说,&ldo;我现在已经没什麽感觉了。&rdo;
顿了顿,他继续回忆。
我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活不长了,让他辞了工作,又让天阳哥在顺德这边帮我找了个房子,就是这间。&rdo;
他最后几个月就是在这儿。&rdo;
我平常在深圳,天阳哥帮我过来看看他,给他送个饭。有时候毒瘾犯了也发疯,天阳哥就把他关起来,实在处理不了,就叫我。&rdo;
我就从深圳回来和他熬。&rdo;
他发疯的时候我是真想杀了他,他清醒的时候又特别可怜。其实到最后我也没那麽恨他了。年轻时候那麽傲气一个人,后半辈子活得像鬼一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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